建筑如何不炫

　　不知从何时开始，“炫”成为评判建筑的唯一标准，以至于让“如何不炫”变成了一种挑战。然而，只有当对“炫”的兴趣减退，我们才有可能认真思考建筑的核心问题：诸如空间、使用、材料、技术以及与城市的关系。近日，建筑设计师张永和在798艺术区里就“如何不炫”提出种种想法。

　　在需要设计时再设计

　　想要知道“如何不炫”，当然要从“什么是炫”谈起。

　　“我们似乎身处一个炫的时代，但是这个字以前并不是这么用的。”张永和提到“北京天子大酒店”，“它曾被认为是中国最丑陋的建筑之一，其实我心里为它打抱不平。它很民俗，我甚至认为这是最好看的民俗建筑。问题在于它把一个雕塑一样的东西放大了，它更像是一张立体画，这种建筑方法叫炫也好，叫闹也罢，完全不像建筑。而且建筑是要和环境有所关联，这样的房子建在哪儿都一样，甚至建在美国唐人街里更好。”在张永和看来，建筑要充分考虑人的使用，这样的建筑方法无非只是建造了一个奇观，然后把一个奇观赋予一定的房屋功能，往里面装楼板、装房间，装各式各样的设施，“如果单纯地把东西放大就能做房子，我们或许可以把《水浒传》中的一百单八将都放到一个住宅区里，一下子就能超过它。”

　　日本著名工业设计师深泽直人一直推崇自然的设计，张永和对设计也有相似的理解，“不是说不能做炫的建筑，但设计要有度，不该过度设计。也就是说，需要设计时再设计，该出手时再出手，这样做就最终脱离了炫与不炫的纠结，聚焦到设计是为了生活，建筑是为了生活的原则”。

　　让建筑成为生活背景

　　建筑无非是一堆房子，为什么要盖？怎么盖？这些问题都是建筑师要面临和解决的。张永和说自己是在胡同里长大的人，希望能够把建筑和老北京联系起来，延续城市的肌理，“人们身处于自家的小四合院里，种着花，喂着鸟，养着鱼，喝着茶，可以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有多快乐。其实这种自在放松的生活是和自然联系在一起的，因为是在院落里，而不是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，所以人们会很享受这份在家又在室外的感觉。”构成这样的环境当然少不了建筑所起的作用，“建筑实际上服务于生活的很多方面，它也可以是生活的一个背景。建筑看上去的样子和它所服务的人有直接关系，只有这样，建筑才会更有意义。”

　　建筑会联结人与自然

　　“中国有句古话：仁者乐山，智者乐水。”张永和认为，山总是构成像纪念碑一样的景象，而水却能让人回归平静的生活环境。于是在上海的青浦城外，在靠近江浙水乡的地方，张永和设计出颇具江南气息的涵璧湾，“在水边生活是安静的很好方式，所以我们可以学学如何在水边生活，用建筑来研究人和水之间的关系。比如房子是怎么一步步走到水边的？是不是可以有个平台伸到水上？是不是在水边建造生活空间？所有的生活质量都要和水相关。”

　　为了让更多室内空间和水发生关系，张永和将房子盖成高低错落的结构，往上走进入房间，往下走是一个下沉院落，可以和水亲近，而木质平台和石头铺成的小径，都把人自然引到水边。对于房子的私密性，张永和也有考虑，因此房子比较封闭，只有临水的一面是打开的，其他几面构成几个小院落，这也是张永和眼中的“独立住宅”，“我想把房子打散，这样在走到不同室内空间时，则更有机会享受到好的环境。因此，室外有许多小院落，实际上可以想象成一系列连在一起的小亭子。”

　　张永和的方式就是通过建筑，让人和自然建立起独特的关系，“阳台的微妙之处就是，有玻璃的就是室内空间，没有玻璃，只有窗框的则是阳台，这属于室外空间和室内过渡，甚至可以把它考虑成一张立体画，人可以走进画里。”

　　建筑让人活得更健康

　　位于北京上地的用友软件研发中心并不引人注目，但午休时间里可以看到不少员工出来活动，有遛弯的，有做广播体操的，也有席地而坐享受阳光[最新消息价格户型点评]的。“当初，业主想盖一座标志性高楼，但这里的员工可能会在晚上上班，所以员工的健康是设计首先要考虑的问题，最好让他们多接触自然，为他们创造一个舒适健康的环境。”用友软件的大楼有很大的院落，屋顶有不同的平台，整体做成了一个铺在地上的立体地毯，也可以想象房子是可以向水平方向伸展的机理建筑。“如果设计成几十层的建筑，可能就把人封闭起来了。”张永和解释说，“虽然最终的建筑外形没有让我达到100%满意，但整个设计达到了建筑的目的，就是使人生活得更健康。”

　　街区过大会割裂城市

　　能有机会回归自然当然是好事，设计师能否通过设计来追求诗意的生活呢？“相信许多人和我一样，都是城市动物，而这种城市生活方式以及支持这种生活方式的城市环境，其实比人与自然的关系更重要。”

　　张永和认为，中国的城市宜居性比较差。“如果有舒适的街道，谁都想多出来走走。三里屯village总有那么多人，夏天小孩子们直接在喷泉里玩，就是因为建筑的关系，设计的成功，所以人们才不畏惧自然。如果提供了便利，大家会更享受在城里，而不是郊外。”张永和剖析说，我们的城市之所以不方便、不舒适、不可爱，原因是街区过大，“街道是为车设计的，这样的设计割裂了城市。我们现在在上海嘉定设计了40米×40米的小街区，10米宽的道路，目的就是为了增加人们在城市里的活动机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