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律

中国城市充满垃圾建筑

  城市主题与功能的混淆:

  新城市都是这样的吗?

  北京大学建筑学研究中心教授--张永和

  现代中国城市出现了一种混乱,即主题和城市功能的混淆

  现在的中国城市,大家最怕的不是使用者,而是决策者和设计师

  今天的城市建设我们更应关注最本质的问题,而不应倾向设计上的“特殊化”

  近日参加了“问城”论坛,就我们城市的发展和现状提出一些问题。而我作为一名建筑师,对于自己的工作感觉既有趣又悲哀。从建筑学的角度出发,现代中国的城市出现了一种混乱,即主题和城市功能的混淆。

  主题是什么呢?不久前有报道说上海世博园的一些主题项目将被用作住房开发;另外在深圳有完全按照瑞士风景打造的一座小城市,甚至把雪山都搬来了……很多媒体呼吁,这些项目都出现了文化上的混乱。然而,这种项目出现文化上的混乱只是一方面,实际上这是开发商(包括设计师)以及今天国人的一种幻想和发梦:所谓的市场竟然只是一种异国情调。

  以“福禄寿”(建筑外形貌似中国民间流传的福、禄、寿三吉星)为例,建成这样的建筑,确有一份想象力,但住在福禄寿里,似乎仅是一种“文化现象”。作为建筑师,我想指出的是,正是在这样的方式背后,建筑与城市本来有的真正功能被忽略了。试想想,“福禄寿”的窗户才多大?住在里面会舒服吗?这样的建筑其实是完全没有考虑到居住的功能。

  我认为,建筑有一系列非常根本的问题:第一,宜居性,方便舒适;第二,可持续性,有选择,不产生大量污染;第三,是不是老百姓住得起用得起?

  一言概之,现在我们的城市里,把主题公园当成了家世博园都应该属于“主题公园”的范畴,可是我们现在连建筑也成了一种主题式的物品。也许以后人们见面会问:“你住哪个主题?”城市的概念被主题取代了。现在的中国城市,大家最怕的不是使用者,而是决策者和设计师。按现在的思想方法,城市是一个开阔的场地,上面戳了一些物体,就成了城市,所以在这样的城市里,基本的交通也有问题。

  我去过上海的徐汇区,那马路相当宽,可是太宽了,老人孩子想穿马路都有困难。而路中间的一些草地也只是一些装饰,不能算作绿化地,因为你不可能进去打太极;建筑与建筑之间也不发生关系,广告等污染也很严重。我们不禁要问:难道中国的新城市都这样吗?

  作为建筑师,我的工作是要把这些趋势往回拉。在建筑师的设计中,城市需要“肌理”:城市中间有一个尺度问题,比如每个街区建成长宽400米起,这样的街区跟城市关系很小,成了一个个大院就像以前的军队大院之类的,把人住的地方跟城市隔绝开了。但把街区建成40米长宽,街道10米宽,就有了肌理。这样人们走在街上,跟周围的房子发生关系,而不是被围起来的房子阻隔着。

  最后我想总结以上提出的基本建筑问题:现在的城市把房子当成物体,没考虑到空间问题;而我们想创造一个环境,可以邀请住户到水边来,使人和自然有一种和谐。总体来说,今天的城市建设问题和建筑问题,我们不应该因为倾向某些设计上的“特殊化”,反而忽略了更本质的问题。

  城市渐失“独有品格”:

  什么样的城市能更具魅力

  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副院长--王中

  如今我们很多城市都没法认识到自己的“独有品格”

  说到“城市特色”,中国很多城市的价值不仅在于外表,更是背后的人文价值

  现在的问题是,我们分不清自己身处哪个城市,因为现代化之后是千城一面

  中国近30年的城市化进程,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。拆迁和高楼代表中国绝大部分城市的景象,由此出现了城市特色危机。而且,“城市”是强制性的审美,每个城市人每天必须面对,那么什么样的城市能培养出优秀的居民,我们的孩子又如何建立审美观?

  北京的德胜门是一座标志性的历史建筑,但是如今我们却看到,高架桥竟然将其拦腰斩断。山西临汾的尧帝庙,可以说是我们5000年的文化根源,但其周围被建设成天安门广场的样子,而且广场上都是小摊。这让我意识到,如今我们很多城市都没法认识到自己的“独有品格”,也失去了秩序。

  我们所说的城市病,是指缺乏应有的秩序。几千年前雅典卫城的设计,从建筑、雕塑、手工艺到壁画,都是一个整体;明清时期的北京城曾经是地球表面人类最伟大的个体工程,其实建筑都城的方案我们的祖先在2000年前就提出来过。梁思成曾建议完整地保留北京城,甚至设计出世界唯一的立体城墙公园,但可惜的是,我们失去了这样的机会。

  说到“城市特色”,其实中国很多城市的价值不仅在于外表,更是背后的人文价值。比如苏州江南民居很多都用黑白灰三色,对应着中国文人倡导的“淡雅素”品格。所以说,每个城市都有独一无二的价值。

  现在的问题是,我们分不清自己身处哪个城市,因为现代化之后是千城一面。此外还有设计性的破坏,更为可怕、严重。

  对此,我们提出两点可行的解决方案:

  第一,艺术营造空间。每一座城市都是一个整体,为什么不可以重新考量,重塑城市的尊严?国外的艺术家曾呼吁:“时代正将注意力转向公共艺术”。我们是否可以考虑通过相应法规,用法律的形式规定“公共艺术”在城市中所占的百分比?而关于“公共艺术”设计,我们需要建立垂直机制:以往设计时,规划、建筑、园林和艺术都是各干各的,最后铺在一起。如果能建立垂直机制,将规划、建筑、园林和艺术整体设计,更能与城市规划融为一体。

  第二,艺术激活空间。艺术不只是城市的装饰,更需要激活,来讲述城市的故事。我们看巴黎的老城和新城,巴黎新城区也做了一个凯旋门,跟老的凯旋门形成一个轴线,以这种方式引领新区跟老城的关系。再比如哥本哈根的美人鱼就非常小,它所表现的是安徒生童话《大海的女儿》的主人公,由于有了这样一个文化背景,它才能够呈现出更多的传达。

  根据美国公共艺术家约翰·贝克尔的估计,全美国平均每天有5500万观众与公共艺术面对面,这个数字是画廊、博物馆、剧院观众总数的1000倍。如此庞大的关注度,使公共艺术无可避免地成为重要的社会资源。一个非常著名的案例是,建筑师弗兰克·格里为西班牙毕尔巴鄂“一个衰落的城市”做了古根海姆博物馆。这个博物馆严格地说就是一个大的雕塑作品,而它的建成拯救了这个城市,城市的机场为此扩建了三次。博物馆带来的直接经济收益占这个城市GDP的7%,而间接收入,比如纪念品、住宿、消费占城市GDP的21%,这是非常可观的。所以美国有这样一个研究换算,对公共艺术每一分的投入,可以带来12倍的连带经济效益。它不仅仅是花钱,它可以激活这个城市,使它更具魅力。